晚潮|1975年,我在上虞抗疫记

2023-08-07 17:15:31来源:潮新闻客户端

潮新闻客户端 田渭法

1975年6月,我就读的绍兴卫校毕业班延期毕业,被调上虞抗疫霍乱副霍乱整整三个月,在这90个日日夜夜,我们第一次冲在抗疫第一线,快结束时,我这个校团委宣传委员撰写的抗疫报道,上了《浙江日报》。

曹娥江畔现疫情,越地儿女抗疫忙。我的生产实习单位是诸暨人民医院,我告别了带教老师魏克民、黄兆芳,返回学校,在校交了毕业证书所需的照片。其后,学校召开大会,党总支书记高大成说,你们的证书上要盖浙江省生产指挥组的公章,需要时日,而现在上虞出现霍乱、副霍乱,医士班、妇产班、放射班三个班130名学生,全部去支援上虞抗疫!


(资料图)

火车到上虞下车,等了两个多小时。当地准备了3条船,我们医士班全部上船,经过一个多小时,到了崧厦镇。

我所在小组的5个人,第一站是联丰公社。卫生院院长把我们3个男同学领到一间刚刚修成的小屋。小屋又闷又热,没有电风扇,连麦草扇也没有,没有蚊帐,夜间蚊子嗡嗡乱叫。

霍乱是一种甲类传染病,简称“02”,人一旦饮用了有霍乱爱尔托孤菌的不洁水、不洁食物,就会“上吐下泻”,病势凶猛,几次呕吐,几次腹泻,就严重脱水,甚至导致死亡。根据霍乱传播途径,严防“病从口入”是关键。

我们小组首先去调查联丰公社各村的生活饮用水情况。不看不知道,一看吓一跳,由于崧厦区是沿海地区,山,几乎没有;水,只有内河。河江的水不流动,老百姓淘米、洗衣都在埠头。有的埠头,塘水水质浑浊,有的甚至发臭。一个村有一二口水井,有的水井水质发黄,有的水井如同溪沟水表面有一层“油腻”。要改变饮用水和生活用水十分困难,只有在消毒上下功夫。省防疫站为上虞县拨下一批杀菌漂白粉和明矾,层层分发至公社和村里,我们和赤脚医生一起根据漂白粉的含量和水井的容量,两天一次投放漂白粉。我们的用心得到好多农户的欢迎。但是少数村民们对水中有漂白粉气味吃不惯,有的甚至干脆又吃不干净的内河水了。怎么办?我们有时在傍晚守在水井旁做健康宣传,也请村民和农户去宣传。对吃内河水的农户,我们帮助他们在水缸中放入明矾,两小时后,水缸变得清晰起来。中午,炎炎烈日,我们汗流浃背,树上的知了不停地为我们欢歌,夜间漆黑一片,我们在阡陌上一脚高一脚低地踉跄行走,呱呱的青蛙为我们不停伴奏。

盛夏,萤火虫。资料图,据CFP。

农村苦,崧厦间或还能见到“茅屋为秋风所破”的景象。我也刚从农村的田塍爬出,因此同情远比叹息多。白天在跑村下农户防疫,晚上小组学习一下,分析一下,附近村有电影就去看电影。有一次刚从村里返回。见到同桌郑雨春有一本书寄来,雨春说是街亭供销社徐启华寄来的,拆开一看是一本爱尔兰作家伏尼契的《牛虻》,我喧宾夺主先看起来,深深地被主人翁坚强的意志所感动。

大约一个月后,我们被安排在崧厦区卫生院住宿,这时居住和吃饭条件好多了。

其时,“软性”的健康教育和“硬性”的禁止规定同时进行。县里规定,泥螺、蛏子和各种贝壳类的海产品禁止在市场上买卖。不吃生冷食品和半生半熟的食品是把控好“病从口入”的主要途径。“02”阳性一旦被查出,即住院隔离治疗,但对症状较轻的阳性病人,主要靠检验大便来确定。大便检验一关又叫人担忧,各村把所有村民的大便样品集中放在一个地方。包大便样品纸参差不齐,好坏不一,有的用灰色油纸,有的用擦屁股的草纸,有的则是用旧报纸。油纸的是防疫站发下的大便纸,用草纸包的大便样品因时间久了干了,而报纸包的大便则化掉了,渗在地上。怎么办?我们只好告知专职防疫医生,一律应用专业油纸,大便样品集中后应马上送防疫站。我们先后巡查到崧厦镇,盖北公社,联丰公社,沥海公社等等……那段时间,我们调侃叫“天天大便臭,顿顿米饭香”。

我们毕业班同学有时也帮助医生看病。由于还没处方权,一般也只有诊治农村常见病、多发病。我们班同学和妇产班同学,还采用中医针灸治疗。跌打损伤“阿是”穴,牙痛头痛“合谷”穴,长期胃病、胃溃疡病人采取羊肠线“中脘”穴埋线疗法。我也做过一例,似乎得了董咬脐老师的真传,我叫患者平躺,在肚脐上方碘酒消毒,穿好的羊肠线针在“中脘”穴刺入,透过皮肤到脂肪层向上方约一寸出来针头,然后剪下线。做过的病人共有十来名,疗效不错。当然一有急诊和一般患者的腹泻,我们立即叫大便采样……

时间真快,前后三个月了,快离开上虞,我们如释重负地奔跑在沥海的棉花地,争抢着目睹钱塘江喇叭口的广阔大海;我踽踽独行于曹娥江蜿蜒的埂堤,倾听着潮涌的的呼啪声;我伫立于巍峨的浅灰色杭甬线铁桥,盯着绿色列车风驰电掣般隆隆飞奔。我思想着,我能不能为这次防疫写一篇抗击“02”的报道?江面出现了一道五彩缤纷的彩虹……回到学校,江云汀同学催我打乒乓球,我说我没空,一个人在宿舍埋头著文章。完了,在东街邮局寄给《浙江日报》卫生编辑陈森同志。第三天陈老师来电说文章收到了,但要修改,我急匆匆跑到杭州,陈老师说:“你学生真不懂,‘02’是甲类传染病,能报道吗?”我大惊!我依照陈老师的意见,把防“02”隐去,改写成《绍兴卫校师生赴上虞农村防病治病》。

1975年9月27日,文章在浙报第三版右中间登了,我还不知道,有同学把我叫到校办公室,只见五六个人,中间有学校总支书记高大成的夫人。她笑着说,老高今天在开会,你的文章上了省报,我代表他祝贺你!沉浸在美好中的她又突然说:“如果毛主席在杭州,他肯定看浙江日报,也会看到我们绍兴卫校这篇报道呀!”我嗯嗯地尴尬地应着离开,马上把见报消息告诉了班主任张友楚老师。

这年10月17日,我分配到姚江区卫生院,开始了新的征程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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